“土”字说到了每个兵的心坎上，大家不约而同地点头。

老黄笑了：“没网，也要守岛。没网，也能活着。”

■江志强

一年下来，兵们相继探亲归队时，都把家乡的土带到岛上。这下，岛上的土丰富起来——东北的黑土，华北的褐土，云贵高原的砖红土，黄土高原的黑垆土……

原来，这个花盆是基地首长特意送的。首长听说了兵们和土的故事。只是，首长有些担心，茉莉属娇贵花种，在岛上能否存活是个未知数……

老黄乐了：“刚上岛那阵子，兵与兵的品质不一样、习性也不一样。现在呢，统统融到一块儿了。”于是，不同颜色的土，被兵们融在了一起。

送给养的战友很给力，给岛上送来一小包茉莉花种，还有一个精致的花盆。兵们高兴坏了，围着花盆看个没完。

又一个春天来了。老黄决定，在土里栽一朵花。

老黄在值班室的地上铺开几张旧报纸，小心翼翼地把土摊开：“正宗的东北黑土！”

“这岛，有我们守着，请祖国放心！”老黄带领大家向首长敬礼。

平日里，兵们也像在陆地上一样，出操、训练、读报、唱歌、唠嗑、巡逻，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写信。每次寄出的信都厚厚的、鼓鼓的。单薄的信封，似乎载不动笔尖下流淌的河。

接下来，副班长小吕探亲归队时，同样带回20斤土。小吕的老家在华北平原，他带来的土呈褐黄色，是那种可以种植小麦、玉米和大豆的土。

继续想。一个老兵嘴里蹦出一个字：“土。”

“先别急着高兴。”送给养的战士说，“首长说了，要是能把茉莉花养活，嘉奖你们！”

对这8个兵，基地首长格外牵挂，数次捎话过来：“岛上还缺啥？尽管提！”于是，班务会上，老黄组织大家讨论：“咱岛上还缺啥？”

二舅对我说，自他退役后，那座大海深处的小岛上已经换了6茬兵。只要回乡探亲，兵们总会把一包家乡的土带到岛上，不仅用融在一块儿的土种植茉莉，还种菜、种树。

首长感慨道：“这土，和别的土不一样。这样的中国土融合在一起，有力气！”听着首长的话，兵们被海风吹得皲裂的脸上荡漾着春天。

海岛茉莉

二舅退役时，行囊里有5枚军功章，还有一个烟盒般大小的木盒子，里面装着来自岛上的“中国土”。

岛，孤零零地悬在大海深处。驻扎岛上的只有8个兵。班长兼炊事员老黄年龄最大，兵龄最长。

（本文刊于2022年5月30日中国国防报“长城”版，内容略有删减。）

一个冬日的上午，老黄搭乘给养船离岛探亲。归队时，他的行囊里装着一包土，足足20斤。

6个月之后，首长上岛视察工作，看到那盆茉莉正蓬勃绽放。端详兵们的脸，首长眼里写满敬重：“同志们辛苦了！”

兵们围着黑色的土，长时间盯着没抬眼。他们把手伸向了土，轻轻地揉搓着，眼里溢出明亮的光。

两名新兵压低声音说：“缺网……”

这么多不同的土，如何存放？老黄的意思是“融在一块儿”。小吕不同意：“土与土的品质不一样，搅和到一块儿，怕是不行。”

那晚，倾听二舅的回忆，我似乎听到茫茫大海上传来的涛声。那株茉莉似一把火炬，闪动在我的眼前，把黑乎乎的夜，照得亮堂堂的。

给养船半个月来岛一次，送来米面粮油、书报杂志，还有兵们的信。北归之时，给养船就把兵们写的信捎走，靠港后寄向祖国各地。每当此时，兵们总是齐刷刷站成一排，朝着给养船的航向敬礼。

这个故事，是我的二舅、故事里的班长老黄讲给我听的。二舅从军13年，守过6座大大小小的岛。最让二舅得意的是，他和战友们居然在恶劣的环境中养活一株茉莉。

只是，兵们没向首长提出来。部队运力有限，若非紧急情况，甭给首长添麻烦。

编辑：向晓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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